网站首页 > 正文

论语精讲

发布时间:2025-03-17文章来源: 浏览次数:

2025年3月16日上午九点二十分,有源书院第200次会讲活动在西宁市图书馆举行。此次会讲的主讲人是左克厚老师,会讲主题为“论语精讲”。

主讲人介绍:

左克厚,安徽枞阳人。青海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,上海交通大学老子书院主讲教授,青海省人民政府参事室特约研究员,青海省全民阅读推广人,西宁市学生经典导读中心创办人,西宁市有源书院创办人。著作有《大学中庸导读》《中国美学》《国学经典基础读本》《论语旧注今读》《孟子通讲》《大学中庸通讲》《老子句读》《逍遥游齐物论句读》《论语句读》。


子路从而后,遇丈人,以杖荷蓧。”丈人曰: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,孰为夫子?”植其杖而芸。子路拱而立。止子路宿,杀鸡为黍而食之,见其二子焉。

“子路从而后”,说明此事发生在孔子周游列国之时,孔子此行人员多且驳杂。欲见孔子,实非易事,其学生甚多,分工明确。“丈人”,即老人。所谓荷蓧,是除草用的竹器。子路问丈人曰:“你见到我的老师了吗?”丈人回应: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。”此话有不同解释,如释义为丈人的自我言说,那么“四体不勤”即为“我”现在很忙;“五谷不分”为“我”的五谷还没种好。“我”尚且如此之忙,谁关心你老师是谁呢?第二种解释,则当理解为丈人骂子路一行人的话。丈人之意为:子路一行人不劳动也就作罢,还整天乱跑,谁知道你老师是谁呢。二种说法孰优孰劣?
子路不过问一个足够简单的问题,能花多少时间呢?从“植其杖而芸”看,子路寻其师之踪迹时,丈人并未劳作。那子路的态度如何?“子路拱而立”一句,可知,丈人对子路态度恶劣。一般而言,一个人越是礼貌,说明其心理越是紧张、越是处于弱势地位。此时的子路,已然50余岁,在古代,这算是年龄较大者,古人所谓“年过半百”,正是如此。可他却十分拘谨,可见对方态度并不恭敬。因此,这两句话,是丈人在骂子路。
既然丈人不喜其人,却又留子路于自己家中,何也?这显然与时间有关,此时当是傍晚时分,子路一找不到自己老师,二在此人生地不熟,将其留下,方合礼数。况且丈人杀鸡、煮“小米饭”,以厚礼相待,在中国古代,这是比较厚重的礼节,诸如孟浩然“故人具鸡黍,邀我至田家”。此外,丈人将其二子唤出,向子路行礼。此二子从文中看,皆已成家,所以“见其二子”,应是将两个分家的儿子叫来相见。由此可见,丈人是一位隐士,既是隐士,可见其具备一定的道家情怀和隐逸思想。
儒道之矛盾时有发生,两家观念有明显差异。道家认为儒家于政治过分热情,儒家指责道家在乱世避而不救世,只顾独善其身。从这个角度讲,便能看出为何丈人一开始对子路态度不好。
这涉及我们对道家的认识,通常来说,人们认为道家人是理性的、冷静的,这代表着无情,许多人批评庄子于妻死后,鼓盆而歌。然而,我们只看到事实的一面,却忽略了庄子在其妻子离世时难以掩抑的哀伤。人过于悲伤,以至于无法解脱自己,因而选择以一种超脱的形式,面对世间万物。人生本就虚无,从无到有到无,何悲之有呢?无情是由多情所致,多情到极致便是无情。并非只有儒家才讲情感,道家用“理”解脱人情感的困扰,这恰恰是过于多情的表现。贾宝玉如此多情,谁曾想最终绝情绝义,多情之人,容易两极分化。此间丈人亦为有情有义之人,见子路无处可去,将其留至家中。那既然现在对子路如此有礼,又何必一开始冷言相对呢?

“明日,子路行以告。子曰:“隐者也。”使子路反见之。”

子路第二天,找寻到孔子,对其诉说自己经历,孔子认为这是一位隐士。关于隐士这一群体,其皆自食其力,所以丈人骂子路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。”道家的路充满艰辛,需自己干一切杂活。如陶渊明,其人何其潇洒,可是生活却满是心酸。“披星戴月”地干活,可仍然“草盛豆苗稀”,为了尊严,这是必须历经的苦难。与对待楚狂人的态度不同,孔子让子路回见隐者。这是孔子在判断上的失误,他认为此人重礼,人情味浓厚。让二子礼见子路,此乃“长幼之序”,丈人像是同道中人,孔子有意结识此人,共同周游列国。


至则行矣。子路曰:“不仕无义。长幼之节,不可废也;君臣之义,如之何其废之?欲洁其身,而乱大伦。君子之仕也,行其义也。道之不行,已知之矣。”

次日子路返回,丈人却刻意避之不见。可见,丈人对孔子的想法了如指掌,他预见子路折返之途,故智慧避开,以免二人再次相见,产生思想上的争论,破坏先前愉快氛围。子路数语,代表儒家对道家下的宣言书。虽然丈人未在家中,可子路乃实诚之人,将夫子之意尽数转达。子路曰:“人不做官,毫无道理。年龄之长幼,其间礼仪岂能废止。君臣之义,亦不可违背。”如果不做官,岂非废了礼节?
从子路的宣言里面,可以看出四个问题:其一,是儒家对道家的批评,从“长幼之别”到“君臣之义”的推理,实际上并不符合逻辑;其二,子路的自我辩护,对儒者的家国认知,是悲壮的,即便他们知道自己的结果已经注定失败,可仍然选择坚持,这是值得敬重的;其三,即便君臣之义是为大义,具备合理性,却也不能由此进行道德绑架,每一个人的人生选择都是自由的。其四,子路之问并未影响丈人劳作,丈人态度冷淡,是与子路彼此相见之前,对其儒家一行人所思所想已心领神会。
总而言之,立足本章。第一,关于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”的解释,这表明儒、道的对立;第二,可知,道家是多情的,而非无情;第三,以儒家代表子路发表的宣言观之,其逻辑存在问题,儒家的为官思想是深刻的,即便如此,却也不能因此苛求他人。

逸民:伯夷、叔齐、虞仲、夷逸、朱张、柳下惠、少连。子曰:“不降其志,不辱其身,伯夷、叔齐与!”谓:“柳下惠、少连,降志辱身矣。言中伦,行中虑,其斯而已矣。”谓:“虞仲、夷逸,隐居放言。身中清,废中权。我则异于是,无可无不可。”
所谓逸民,是为隐逸之士,是品德高尚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之人。孔子将其做了分类:第一类就是“不降其志,不辱其身”的人,即伯夷、叔齐。他们不降低自己的志向,不让自己被世俗污染。二人欲寻朝廷清净之地,普天之下,此谈何容易,二人便隐居起来。世界并非一尘不染,过度洁癖,反而矫枉过正。第二类,是身心高洁之人,如柳下惠、少连,此二人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世界,其言行举止皆符合当世礼仪。他们有自身的价值观念、生存法则,保持自己独立与个性,不为俗世渗透。第三类人,如虞仲、夷逸,他们虽隐居,却仍与世界保持思想上的联系。所谓“放言”,有两种解释,且恰好相反。一是指讲言行放下来,即不讲话、保持沉默;一是为放肆之言,即随意地诉说自己想说的话。因文献缺失,确意难考。但理解为“放肆之言”更为确切,如庄子,虽隐居避世,却心在朝廷,终日嬉笑怒骂,无非意指朝廷、心忧尘世。
孔子说到自己“无可无不可”,何意?以上三类人,都是固定的坚持某一观念、完全不改变自己、不知应变之人,孔子认为“穷则思变,变则通”。孟子评价第一类人为“圣之清者也”,圣人中最为清高的;第二种为“圣之和者也”,与社会和谐相处的;第三种为“圣之智者也”,即富有智慧的人。孟子对孔子的评价为“圣之时者也”,即能够根据时空变化,改变自己,去行世界所需之事。

周公谓鲁公曰:“君子不施其亲,不使大臣怨乎不以。故旧无大故,则不弃也。无求备于一人。
鲁公为周公之子,在周代,属地为 嫡长子继承制,周公辅年幼成王,无可脱身,令其子上任鲁国。临别之际,嘱咐其子数语,皆为否定词、以否定形式进行交代。“不施其亲”即不要疏远自己的亲人,表面是维护家庭亲情,深层韵味则为不要忽略涉及权力的问题,保持让自己的权力受到制约,这与封建时代的官僚制度有关。“不使大臣怨乎不已”,提醒鲁公注意自身权力使用,切忌大权独掌。另外,对于熟知自己之人,如果没有大错,切不能将之遗忘,与其保持联系。勿求全责备,肆意责怪他人。
周公的权力观念,认知超前,权力在“群”和“己”之间应当有个界限,从而明晰权力应当受到限制,不能膨胀。权力越界,往往意味着自由丧失;权力的自我限制,则是人品性中最为难能可贵的品质。

子张曰:“执德不弘,信道不笃,焉能为有?焉能为亡?”
“德”为人皆有之品质,然“德”是可以量化的,“德”亦分大小。春秋时期的子产,是为大贤,孟子却评价其“小德”多“大德”少,何也?子产勤政爱民,在冬天,用己之车为桥梁,助百姓过河。孟子认为,作为宰相,子产“在其政”当“谋其事”,该为国有大的思虑,而非停留于小事件中。所谓“大德”,是釜底抽薪,从根源上解决问题,是“授之以渔”。
后文谈到 “信道”,何谓“道”?老子说“道可道,非常道”,一旦具体阐释,便失去了其中之意。“道”不可赋予实意,因而方有“信道”之说,“信”是最高一层的哲学和科学,信则有,不信则无。世间万物,人若信规律存在,方有探寻规律之行;若不信,则一切何来诞生之由?
本堂《论语》课,左老师深入浅出,为我们认识古代的仕者与隐者、儒家与道家、权力与德行开拓了新的思路。人生的选择有很多种,实现人生理想的道路也有千万条。人是天地间的独立个体,人与人之间具备不同的人格和特质。因而,尊重才是沟通的基础,理解方为和谐的路径。

关闭 打印责任编辑:文学院